余之所向,五度三立中
华农工作
萧洪恩的文化研究需要大量搜集民间资料。“民间总有美好。”正常工作之外,下乡是萧洪恩最爱做的事情。在他看来,中国的民族之根就在民间。任何地方,只要去发现,都有文化,关键在于去不去重视,能不能发现。
搜集家谱时,萧洪恩了解到,“文革”时期,老百姓为了保护家谱,把家谱藏进当时十分宝贵的热水瓶里,放入棺材埋进地下。老百姓对文化的感情、尽全力捍卫文化的方式让他深受感动。而过去,为了不让人砍树、保护生态,人们把树上钉上铁钉。直到现在,直到萧洪恩亲自走到那片林中,还能仰头看见,树干上钉子的印记。
在民间搜集资料时,萧洪恩有一个特点,就是从不带纸笔,以随遇而安的态度接近民众。这种方式屡试不爽。
“我总感觉没什么困难啊!”萧洪恩说。这时,学生却提到,酷暑七月,在唐崖城搜集资料时,老师的衣服常常被汗水浸透,几天的车程,也让他颈椎严重受损。
萧洪恩笑了笑,“唉,要不是因为颈椎,我还想再跑两天呢。”在他的眼里,生活从未有苦难二字,一切都只是生命的体验,有困难无非增加点难度,多体验一点,关键在于选择和坚持。去年五月刚购买的新车,平时只作上下课回家用,而到现在,里程数竟已超过3万公里。
实际上,只因一次饭间偶然的闲聊,他就下定决心写作这部书籍。萧洪恩坦言:“人活一遭,应该有自己的创造,应活出一定境界。”他抿了一口茶。“采得百花成蜜后,为谁辛苦为谁甜?”对萧洪恩来说,这是一个不需要追问的问题!
“人的生命应该有五度。”
五度之一便是长度。自然生命的长度非我们所能控制,但文化生命的长度,便由自己所决定。人死之后,一生能影响世人多久?尽力去延续文化生命的长度,却不仅仅是为了自己。
“民间有高手啊。”两位老人常常与萧洪恩书信往来。一位是重庆彭水的蔡姓老人,已经八十多岁了,依然笔耕不辍;另一位是湖北松滋的邓姓老人,曾经辞去了当地交通局长的工作,专心于文化研究,二十余年的时间里写了五十多本书。
人生亦要有宽度。尽可能地扩展自己的知识、视野和人生阅历,一本书看累了可以看另一本书,一件事疲惫了可以去做另一件事。做一个多向度的人,才能始终处在快乐之中。
正如文史哲法不分家、打破专业界限,是萧洪恩一贯的主张。语言是根底,历史是根基,法律是准则,哲学是智慧,这些都是必备知识。在这些必备知识之外,再扩展生命的宽度,做到融汇贯通。
漫看风光入世道,从容东西易中行。如是而已。
学术上有两种人,一种是越来越多的人对越来越少的问题知道得越来越多,这是专家;一种是越来越少的人对越来越多的问题知道的越来越少,这类便不是专家,而萧洪恩谦虚地认为,自己属于这类人,对各方面都有所了解,但又了解不多,因为只有这样,才能站在社会的高度,把握社会的方方面面。
提及高度,人生中必不可少。人生要有高度,不能太过俗气,不应局限于自己的小利,把问题看透看穿;人生要有深度,不要浮在表面,看问题要准——也就是佛教所讲的一针见血。抓本质,抓关键。目前学术界存在的弊病,正是缺乏高度与深度,太过浮躁,苟且眼前。萧洪恩的眼睛似乎暗了一暗,终究付于一笑。
最后,生命也要有力度,做事就要做成,下苦功,花大力。“做学术就四个字——竭泽而渔。”在学术和搜集资料上不存在有所为、有所不为。本着这样的原则,萧洪恩的藏书将近三万册。三十多年前,捧着那几本陈旧的族谱,静静抄录时,萧洪恩又怎会想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会为己所用。
只要社会需要,只要自己力所能及,便不问回报,努力去做。萧洪恩坚信:学术上的自由便是确认自己在做自己想做的事;政治思想上的自由就是自己确认自己在做应该为社会做的事。写这本书、及至其他的研究工作,他都坚持这种信念。
正因如此,萧洪恩才能将深刻的学术论文写出可读性、趣味性。语言是人的世界观,也是人生的态度。有很多人认为老百姓的语言很低俗,但实质上并非如此,很多民间的歇后语,谚语都是很深刻的,所以必须克服对语言的偏见,不能用某种语言的标准对待所有语言。萧洪恩儿时的唐崖,便是从大人的歇后语中听来的。譬如“五十两银子——一锭(定)”就是告诫人不要做不必要的辩解。最后,语言是情感,在文章和考察民俗民情的过程中,始终要有正向的价值观,全面、正面地看问题。
从萧洪恩的文化观中,他的学术抱负可见一斑,他认为文化是人们对自然、社会及人自身的领悟、创造及其成果。文化是人化,思考的是个人为社会留下了什么;文化更是化人,思考的是个人为社会传递了什么;文化是模式,思考的是自己创造、成就了什么;文化是艺术,思考的是人的生活境界。
作为一个文化的执着者,萧洪恩以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研究为理论依据,特别是土家族哲学,在国内哲学界独树一帜;在区域文化研究中,他提出以村落文化建设为依托,将文化资本化、文化产业化、产业文化化,及至呼唤文化金融,引领学术前沿,影响广泛。
萧洪恩一直希望读者在阅读时,放松心情,放飞心理,按照自己的思路,多想多问多悟,在思想碰撞的过程中擦出火花。土家族的文化塑造了他的超绝、慷慨、洒脱;但在文化责任上,萧洪恩却更像是一个儒家的知识分子——立德、立言、立功。这便是他所追求的境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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